“你这奴才在胡说八道些什么?封大人今日可也是受了伤的!他出现在那儿,是为了救人!若是他所为,他是疯了将自己设计进去吗?”
出言反驳的是荣贵妃。
她是真的没想到一个小小宫女居然敢反水咬出封景睿。
虽说未曾提到自己和太子,但她知道,封景睿是太子如今大力要拉拢的人,若是因为他们母子设的局而反害了封景睿,这不等于直接将昌乐侯府推向大皇子那边了吗?
贇儿如今虽然是太子,可上头大皇子虎视眈眈,底下几位年纪稍小的皇子也都蠢蠢欲动,他这个太子之位远远算不得稳当。
“你自己胡乱攀咬,丢了性命不打紧,可别让家人为你的疯言疯语一同所连累。”
荣贵妃暗暗拿着清禾的家人威胁,可一旁的皇后却是冷笑一声。
“荣贵妃,她不过才说了几句话罢了,你急什么。圣上英明,是真是假自会辨明,还能冤了谁不成?只是,刚刚贵妃这句话也提醒了本宫。陛下,这清禾今日站出来指认封大人,难免会有人因此拿家人威胁逼迫其改口。臣妾觉得,应当派人将清禾的家人保护起来,防止有人狗急跳墙!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!”
皇后这个老妇!
荣贵妃那纤长的护甲几乎要掐入掌心!
她这是断了自己的后路!
果然……
羲姮在心中微微点头。
皇后和荣贵妃是死敌,自己只要让清禾站出来稍稍给那么一点机会,皇后便会立刻抓住,紧咬着荣贵妃不放。
今日有皇后在此,荣贵妃母子也是轻易脱不了干系了。
“父皇。”
见圣上沉默,羲姮知道,她该说些什么了。
“今日儿臣被那惊马带入密林,当时只顾着稳住马匹,并未注意封大人是何时出现的。至于封大人受伤,或许这应当是儿臣的错?”
“哦?和你有何关系?”
圣上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,只淡淡问道。
“儿臣当时因为惊慌失措,所以在听到密林中传来声响之时,并未注意观察来人是谁,只以为是心怀不轨的刺客,所以下意识持弓射了一箭出去。那一箭虽然未曾伤到封大人,但应当是那一箭惊到了封大人的坐骑,才导致了后来封大人紧急脱险之时为毒蛇所伤。”
说到这儿,羲姮的声音更加怯生生了几分。
“当时太过慌乱,什么都未曾看清。若封大人真是来救儿臣的,儿臣当真是有愧。”
皇后原本对此次遇险一事掌握的情况不多,但如今听羲姮这么一说,她迅速抓住了漏洞。
“圣上,此事有蹊跷!长平的坐骑受惊,虽说不知跑了多远,但猎场的东西半场之间有密网和护卫阻隔,轻易跑不出去。封大人等男子应当是在东林的猛兽之地狩猎,女眷则是在西林狩猎狐狸兔子等温顺一些的猎物。那臣妾就有些不解了,这封大人是如何来了西林?还是说,他就那般巧出现在东西林交汇之处,所以才能及时赶来?密网阻隔处应当有南苑军把守,若封大人是从那里赶来的,南苑军应当有记档。若不是,那便有意思了……”
皇后冷笑一声侧眸看向荣贵妃。
“封大人好端端进入女眷所在的西林做什么?这里头除了各家女眷,更有宫妃和公主,一个外男贸然闯入,这可是大罪啊!”
这下,荣贵妃母子是真的慌了。
原本按照计划,封景睿会飞身上马救人,在救人的过程中,他会带着马匹回到东西林的交汇之处,那里本就是一个难以界定的地界,南苑军统领也被太子叮嘱过不会随意乱说,再加上到时候有了英雄救美之事,圣上也不会在这些事上过于关注。
至于银针,则是会被封景睿趁着救人之时从马鞍中取出,扔进密林。
密林中太子也安排好了人手回收这物件儿。
可谁也没想到,封景睿没等到飞身上马,他自己就跌下马让毒蛇咬了,后续的一系列设计都泡汤了,更在此刻成了证据!
“陛下……”
荣贵妃刚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,可圣上却打断了她。
“贵妃,你先带着长平回去休息吧。此事,朕自有定夺。”
“是,臣妾遵旨。”
荣贵妃盛宠多年,还是了解圣上的脾性的。
一听圣上这语气,她虽然还心有忐忑,但也知晓自己多说无益,若是强行解释,反而是引火烧身。
她只能给太子递了一个便宜行事的眼神,而后带着羲姮退了下去。
至于皇后,她该添的柴也都添上了,再留下反而不宜,便也行礼告退了。
一时间,殿内只剩下了圣上和太子这对父子,以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清禾。
“跪下。”
殿内死寂了半晌后,圣上的声音响起,完颜赫贇下意识扑通一声跪下。
“父皇。”
他惴惴不安望向上首。
看到的,是圣上那几乎能够淬出寒冰的一双眸子。
“你们在谋划些什么,是真以为朕全然不知是吗?太子,你对自己的皇妹都能如此算计,朕不知这皇宫何时是由你当家做主了?!”
重若雷霆的一句话,彻底为此事定了性。
而此时,行宫羲姮的院落内。
荣贵妃冷着脸看向羲姮。
“今日之事,你到底知道多少?”
自己这个便宜女儿,到底准备做什么?
羲姮的回答,是怯生生的一汪泪。
“母妃,您在说什么?儿臣不知。儿臣,儿臣今日说错话了吗?儿臣只是害怕,所以在听到清禾有看到行凶之人的时候,才会那么心急将她带到父皇御前。”
羲姮这般表现,荣贵妃倒是有些拿捏不准了。
难道,真的是误打误撞破了自己的局?
“清禾如何跟你说的?这件事怎么就落到了封景睿的头上。长平,难不成你因着前些时日本宫提起的婚事,这才记恨了封景睿?”
荣贵妃端起一旁的茶盏,淡声问询道。
她的语气虽然平淡,但执掌后宫数年的气场却是毫无遮掩。
羲姮一副被吓到的模样,连忙低下头来。
“儿臣不敢!清禾只说看到有人从马厩内形迹可疑地出来,并未告诉儿臣那人是封大人。儿臣若是知晓,也不会带她前去御前回话的。不论婚事与否,儿臣知晓封大人和太子哥哥之间走得亲近,断然不敢乱说什么的。”
荣贵妃端量了羲姮半晌,她和这个名义上的女儿一直关系冷淡,不过是面上和睦罢了。当年柔妃得宠之时,自己可是被她压得喘不过气,若不是那个**命薄死于难产,如今后宫局势如何可就些难说了。
看着昔日对手的女儿在自己面前怯懦的模样,荣贵妃心里也渐渐歇了怀疑。
她素来胆小乖顺,想来的确是没这个胆子。
至于伪装?荣贵妃更是不信了。
她到自己膝下的时候才五岁,难道从那时起便懂得做戏伪装了吗?
那清禾为何突然反水?
对!皇后!
想到今日皇后在殿中那番煽风点火的行径,荣贵妃迅速锁定了幕后主使。
好啊,怕是皇后早就知晓自己设计的封景睿英雄救美一事,所以故意等着自己入套,她好借此发难!
今日圣上将赟儿留了下来,显然是因此事生了不满。
这个老妇!
自己真是这些年让她过得太舒坦了!
“你早些歇息吧。”
没了心思继续留在这儿,荣贵妃直接起身离去。
她没发现的是,在身后,刚刚还怯懦的羲姮,此时却是目光冷厉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。
“殿下,您没事吧。”
一旁的清漪上前扶住羲姮,有些担忧地小声道。
“无事,本宫好得很。可惜,有人要有事了。”
一个帝王最忌惮的是什么?
帝王多疑,他们最忌惮的,便是底下的儿子太有主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