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问音算是看出来了，刚才嘴巴都说干了，也是鸡同鸭讲。

“三丫没找我，是我自己听到的。

反正，我说过的事儿，你照做就行，别在背后偷偷搞小动作。”

梁喜凤脸很瘦，颧骨高高凸起，带着一股不易亲近的刻薄感。

她嘴唇紧抿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
沉吟半晌，才点头嗯了一声：“妈，我知道了。”

……

程问音幸运的一天，从出门捡到一分钱开始。

和昨天一样，梁喜凤和赵美琴在家织网照顾孩子，魏红霞跟着她出来淘海。

他们这个小渔村，一有点事儿，就能传得人人都知道。

“啧，昨个儿还真让金宝她奶走狗屎运了，听收购站的朱老三说，她昨天两桶海货，赚了十多块钱呢！”

“真的啊？听你这么说，我都想去碰碰运气了，十块钱够我家用一个月的。”

渔村靠海吃海，各家各户还有田地，多少都种着一些菜，平时的伙食费花销非常少，省一省，十块钱用一个月不成问题。

随后，立即有人附和，“行啊，咱搭个伴儿，今天也去淘海。”

程问音来到海边时，看见十几个村里人，提着桶捡海货。

魏红霞眉头紧皱，“妈，那些人肯定是看你赚了钱，才跑过来的。

除了每月两次大退潮，平时也就只有小孩儿来海边挖些蛤蜊，回家添碗菜吃，哪会有这么多人。”

程问音有幸运值加身，丝毫不在意海边人多不多。

她左右瞅了瞅，挑了片没人的海滩，带上工具走了过去。

一到地方，就有新发现，程问音蹲下身，两只手往一块大石头底下摸。

魏红霞匆匆忙忙追上来，嘴角止不住地上翘，“妈，你又发现青蟹了？”

摸了一会儿，程问音掏出一条滑溜溜的鱼。

定睛一看，魏红霞差点叫出声，“石斑鱼？！”

她家婆婆，随便一摸，竟然摸出了一条石斑鱼？！

这说出去，谁信哪？

石斑鱼是海鲜里比较名贵的鱼品，种类不同价格不同，贵的能卖到一斤七八块。

她婆婆抓的是老虎斑，价格虽然不是最高的，但一斤也有一块多。

“妈，你能分我点运气吗？这条石斑少说能赚三四块！”

魏红霞也不贪心，只要每天轻轻松松挣个五块钱的，就够了。

程问音盯着她头顶的-110，摇了摇头：“不太行，你还得多听听我的话，说不定运气就能上来。”

一家子倒霉蛋，幸运值全是负，想走运，唯一的方法就是——

好好被她改造。

连着两天走大运的婆婆，在魏红霞眼里，简直是福星转世！

她甚至快要相信，婆婆上次起死回生，是真的梦到了神仙。

魏红霞一脸狗腿样，“妈，我啥时候没听过你的话？以后你说东我绝不往西，你说撵狗我绝不吃鸡……”

程问音摆摆手，“行了行了，别废话，抓紧时间多捡些东西吧。”

魏红霞满面红光，“好嘞！”

一扭头，程问音就瞅见滩涂上有什么东西在蹦跶，就跟小人跳舞似的。

“跳跳鱼。”

魏红霞不怎么意外，这种鱼经常在浅水区活动，能爬会走，还跳得高，喜欢在退潮后的滩涂跳舞，所以叫跳跳鱼。

收购价不高，一斤两三毛。

不过，撞都撞见了，不捡怎么行？

走得近了，魏红霞才发现不对劲，这儿的跳跳鱼也忒多了吧，密密麻麻的，少说都有三四十条。

果然，跟在婆婆后面，有汤喝啊！

她撸起袖子，笑得眼睛牙不见眼，“妈，我抓跳跳鱼，你去捡其他好东西就行。”

程问音点头，把那片鱼**给她，然后转身往礁石那边走。

只见粗糙的石壁上，附着大量的牡蛎，看得她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。

这玩意儿粗糙又锋利，程问音戴上手套，拿出螺丝刀，轻轻将牡蛎从礁石上撬下来，扔进桶里。

石斑鱼单独放一个水桶，把附近的牡蛎撬完，装了有将近半桶。

继续往前走，她又发现了各种螺类，有猫眼螺、辣螺、芝麻螺、单齿螺、马蹄螺等。

程问音甩着酸疼的手臂，把螺丝刀换成小铲子，铲的时候不能太用力，以防损伤螺壳。

她一边铲，一边叹气，今个儿挣的都是辛苦钱啊。

魏红霞拎着桶走过来，脸上带着丰收的喜悦，“妈，我捡了四十二条鱼，桶都装不下了。”

跳跳鱼体型小，价格便宜，但她这里捡得多啊，算一算，大概能有个七八毛。

要是她自己一个人淘海，顶多能赚一两毛。

今天，纯粹是沾了婆婆的福。

魏红霞说完，看到那满满一桶的牡蛎和螺类，不由张了张嘴：

“妈，你这是捅了牡蛎窝吧？这些螺个头真不小，肯定能卖上价！”

程问音不太满足这些收获，扬了扬下巴，“红霞，你看看能不能清出一个桶，我再去捡会儿。”

她想趁着潮水没上来前，多赚一点是一点。

魏红霞忙活一阵，总算腾出一个最小的水桶。

“妈，那我去收购站，把这些东西卖了。”

“行。”

程问音也不担心她吞钱，收购站收海货，一般都会写张条子，上面标明货物价格，还有收购人签名，一目了然。

……

魏红霞常年劳作，力气大，脚程快，不到半小时，就揣着“巨款”回来了。

还没开口，她就被婆婆桶里的东西给震惊了。

“这、这么多青蟹？”

程问音笑得开怀，“是啊，刚捅了蟹窝。”

魏红霞迅速眨着眼，有些不可思议，“这得有十几只吧？”

放眼看去，个头不大的也就一两只。

程问音咽了咽口水，有点嘴馋，“要不要留两只，回家蒸着吃？”

来小渔村两天，她还没吃过大螃蟹呢。

魏红霞一把接过水桶，“妈，这么值钱的东西，给家里那些小崽子吃，太浪费了。

不行，得留着卖钱，咱家还欠着外债呢。”

她就差没把“败家子”三个字，直接说出来。

程问音揉了揉鼻子，行吧，大儿媳比她还要财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