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月寒星。

我抬手擦尽眼泪后，一个人缓缓走回了宫人属的厢房。

一夜未眠，萧瑾容也一夜未归。

清早，房门徒然被人敲响。

“姐姐！”

整个皇宫叫我姐姐的只有宝钞司的太监小祥子。

五年前，他丢失了要送给贵人的厕纸，哭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绝望，是我帮他找到的。

自此，他就死心眼的认了我这个干姐姐。

我推开门，小祥子焦急地冲进来。

“姐姐，掌珍姑姑说你受了罚，伤势如何？”

我淡淡一笑：“放心，死不了。”

小祥子看着我缠着绷带的手，抬手想碰又下意识缩了手。

“姑姑要你好好修养后再去司珍坊当值，我这几日天天来陪姐姐养伤可好？”

看着小祥子紧张兮兮的模样，我忍不住告诉他。

“小祥子，若我以后离开了皇宫，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，谨言慎行低调做事。”

闻言，小祥子脸上闪过一丝诧异。

“姐姐是今年要出宫吗？那瑾容大哥怎么办？”

“瑾容大哥对你那么好，从前你被罚跪在雨里，他也陪着你淋了一夜的雨。你被几个老太监非礼，也是他不顾性命危险把那些人揍了一顿……”

听见他细数往事，我眼眶一点点泛红。

是啊，萧瑾容对我很好。

可是他骗了我，用他精心编织的谎言将我困在这四四方方的深宫里。

他用一往情深，编造了一张风雨同舟的网。

如果不是他隔三差五就生病、犯错、家人染疾，我又何苦每日上值完还要去找各种活计攒钱给他，盼着有一天能和他一起出宫。

整整七年，我付出了多少心血……

现在回头看，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，一个玩意。

“以后，他有他的路要走，我也一样。”我逼退了眼底的泪水。

小祥子坚定地看着我：“不管姐姐要走哪条路，小祥子永远会站在你的身后。”

待他走后，我一个人守着空房子，心底一片荒芜。

晌午，我打算收拾房间，却来了个不速之客。

一身华服的如意公主像只孔雀一样耀武扬威踏进了院子，神色轻飘地扫视四周。

“没想到，皇帝哥哥竟然是在这种破烂地方和你玩风流戏。”

我的心倏地沉入谷底。

我和萧瑾容的事，她怎么会知道？

如意公主看着我惨白的脸色，勾起红唇冷笑道。

“前几年我身子羸弱，没法陪皇帝哥哥玩游戏，他挑挑拣拣选中了你，没想到你这傻姑娘竟然陪了他七年。”

“自古帝王多薄情，他如果真的喜欢你，又怎么会让你住这么破的屋子，睡这么硬的床？”

“你知道本公主的床褥是什么做的吗？一两一金的天丝蚕！皇帝哥哥说女孩子身娇腰软，就该睡软床。”

“而你，不过是皇帝哥哥饭后茶余的消遣罢了。”

一字一句，像利刃扎在我的心头。

我掐紧了手心，右手绷带染了血，却浑然感受不到痛。

如意公主伸手指向床幔上挂着的玉铃铛，笑得幽深。

“那是皇帝哥哥和本公主在床上玩剩的铃铛，你居然如获珍宝地挂在床头，日夜瞧着，真是可笑。”

“皇帝哥哥说，待我成为大周皇后那日，他会遣散后宫三千佳丽。而你……”说着，她顿了顿，“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
说完，她趾高气昂的转身离开。

一股凉意从我的足底一点点往上侵袭蔓延，直至冰封住整个五脏六腑。

我抬起僵硬的胳膊将床头悬挂着的玉铃铛取了下来，狠狠摔在地上，碎得四分五裂。

我麻木的瘫坐在地上，房内又回归了一片冷清。

唯有一地碎玉，带着狼狈和凌乱。

天色暗淡，不知过了多久，萧瑾容推门回屋。

他看见我，立马心疼地奔来：“妘妘，你怎么坐地上？”

萧瑾容将我打横抱到床榻上，又把我冰冷的手放进衣襟内暖和。

看到满地狼藉的碎玉，他心下一慌。

“妘妘，我送你的玉铃铛怎么碎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