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后，裴雨南还没有回来。

我默默打扫完地上的烟头，打开了窗户通风后就去上班了。

到了医院，科室的同事见我眼底乌青没什么精神，打趣道：

“顾医生，新婚夜也要注意身体，不能操劳过度啊。”

看着捂嘴偷笑的同事投来暧昧的眼神，我只能扯嘴惨淡一笑。

他们不知道一晚上我根本连裴雨南的影子都没见着。

熬了一天没睡，下了班后再累我也不想回家了。

同事们见我反常也没多问，都劝我早点回家，别让老婆等急了。

以前和裴雨南同居的时候，我都会尽量提早下班，然后把饭菜都做好等她回来吃饭，今天我特意加班到很晚。

十点，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。

裴雨南正在吃着外卖，见到我她有些不高兴。

“你怎么才回来，我都快饿死了。”

“天天就知道加班，闻闻你身上的味道，一股子晦气。”

我看了眼桌上只有一份的外卖，没有说话，转头进了客房。

躺在床上，我困倦的闭上眼。

刚睡着，裴雨南又找过来了。

“你什么意思？甩脸色给我看？”

“顾明轩，你是不是觉得你娶到我了就可以不珍惜了？”

我强撑着眼皮，看了她一眼。

以前我觉得她的眼睛澄澈明亮透着一股天真可爱，可现在我才看清那眼神里充斥着的是厌恶和不耐烦。

见我没反应，她气急败坏，说话很难听。

“你是聋了，还是脑子坏了？”

“算了，和你这个木头人说话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！”

说完摔门而去。

我仿佛已经习惯了她的谩骂，整个人也麻木了，我甚至再想难道我真的是木头人吗？

可我知道我不是，因为木头人不会伤心。

客厅阳台连通着客房的阳台，我隐约间听见她哭泣的声音。

以前面对她，我从来不会一声不吭，都是迎着笑脸。

甚至在聊天中永远不会让她的话掉到地上，热情的像公园里的猴子。

在我这里她一次都没有哭过，以前我哪里舍得她掉眼泪，她只要一红眼眶我就会急得不行。

可现在我只剩下疲惫。

我拉开房门走到客厅，听到的是她抽泣着在和洛城哭诉。

2

“阿城，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个顾明轩！要不是他帮我还了债，我是不会和他结婚的，我根本不喜欢他，我只是看他可怜，阿城你相信我吗？

“他一点不像你温柔体贴是真心爱着我的，我好想你。”

“好的，你等着我，我马上就来。”

打开阳台门，她见到坐在沙发上的我吓了一跳。

“顾明轩你想吓死我吗？你今天到底怎么了？”

我咬了咬牙才冷静下来，面无表情说道：

“科室里有个棘手的案子，想了一天没有合适的解决方案，我有点累所以没有说话。”

我语气不算热情，可到底说出了一个理由，裴雨南松了口气。

她走到门口，换起了鞋。

“哦，那你慢慢想，我出去一趟。”

她对我一向是这样的，冷淡如水，连朋友都不如。

她穿好了鞋，在挑搭配的包。

满柜子的包都是我给她买的，她选中了去年情人节我给她买的那只，打算背着它去见她的情人。

我揉了揉直跳的太阳穴：“这么晚了，你去哪？”

她照着镜子，谎话张口就来：

“闺蜜小芳喊我去喝酒，大晚上的她一个人在酒吧喝多了我也不放心，只能去看看了。”

我心中冷笑，小芳的老公是我科室里的同事，他们早就请假出去度蜜月去了根本就不在市区。

可我看着她那张刻在记忆里的脸，还是想再给自己和她一个机会，我尝试挽留：

“今天是我们新婚第二天，可以不去吗？我们的新房还没暖房呢。”

她根本没有花时间思考，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我：“不行，小芳是我最好的朋友，我不能辜负她。”

是，你不能辜负别人，唯独次次辜负我。

恋爱数年，她从来不愿与我单独出门。

每次喊她出来玩，都是百般不愿各种借口推辞，可只要是洛城再晚她都会出去。

看着她穿着性感亮片包臀裙走出大门，我无力地关上了大门，转头看到仍旧摆在餐桌上的外卖盒子。

裴雨南在家从来不收拾，都是我跟在她**后面打扫。

我本想像以前一样默默清理干净，可一抬手把桌上垃圾都扫落在地。

满地残渣油污，我关上了灯，在黑暗中窝在沙发里，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。

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，心脏像过了一遍绞肉机，被撕得粉碎。

我珍爱的女孩，似乎和记忆中的那个不一样了。

我躺在沙发上，放空自己。

五年前，也是这样的一个黑夜，裴雨南找到我。

那天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，全身都被雨打湿了，黑长直的发丝贴在她巴掌大的脸上，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。

她就那样无助而又绝望地看着我。

她扑在我怀里哭泣，说她爸爸跳楼了，我抱着轻轻颤抖的她，心疼得无法呼吸。

不久，她就答应了我告白和我在一起。

我暗自决定，一定要替她撑起头顶塌下的这片天。

3.

毕业后，我放弃了读博的机会。

立马签了市里的一所医院，不停地加班工作。

晚上空了就出去跑滴滴只为了多赚点钱早日替她还清债务。

而裴雨南从不加班，每天在一家传媒公司摸鱼。

她对我极为冷淡，只有在收到洛城的消失时才会露出笑脸，顺带着对我态度也好上一些。

仔细想来，她与洛城那时就联系上了。

......

手机忽然亮了起来。

隔壁科室的小刘发来一条视频，视频里穿着短裙的裴雨南坐在洛城的腿上，两个人吻的不可开交，两张嘴像是粘在了一起。

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，可看到的时候还是呼吸不畅。

小刘问我：“这不是你刚结婚的老婆么，她怎么在和别人亲嘴。”

我沉默了许久没有回复，默默把视频保存了下来。

再点进裴雨南的朋友圈，她已把照片删除，还好我早就保存下来了。

黑夜寂静，视频中他们激烈的喘息声穿透我的耳膜，在我心上重重锤打。

我努力平复心情，拨了通电话过去，被挂断，再打依旧挂断。

电话里嘟嘟的忙音冰冷的与我的心跳同频。

......

认识裴雨南十年，她从不让我碰她，仅有的亲密接触也仅限于牵手，昨日婚礼上，她直接让司仪取消了亲吻环节。

她当时和我说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接吻，她害羞。

我还觉得她单纯可爱，并没有察觉不妥。

可是我没想到，当众接吻这件事她不仅不害羞反而异常熟练主动。

原来她并不是清纯，她只是不爱我。

一直以来，我以为只要我为她当牛做马驱来喝去，只要我努力坚持付出，总有一天她会喜欢上我。

可是只要洛城出现，她的选择就不会是我。

即便是在遭遇巨变时她曾被洛城无情抛弃，她也还是喜欢他。

她在我这守身如玉，却可以和他做一切亲密的事。

我卑微的在她身边，不奢望她全部的爱，可连最起码得忠贞她都做不到。

终于我明白，付出不一定有回报这句话是真的存在的。

天边亮起了鱼肚白。

晨曦微光照进黑暗，我想我也该醒了。